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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远惠】岁月的后脑




他回来了。
是坐飞机,离开英国乡村的粉墙瘦塔,好像还路过望不见灯塔和海岸的大海茫茫,但其实没有,就是一片白云里唰一下上天,咻的降落。
腰侧背着小黑包,走入全是中国人的大街。
有带着耳机绑着绿色脏辫的少年想要扶他过马路。
他的傲气使他走起来还可以跟年轻人一样。
然后从包里抽出信件,信件上有地址。
——致逸尘君底信。
他走进胡同,单车叮叮迎面驶来,小摊子烙煎饼的男人朝他招手,竹藤椅坐着大裤衩的老人,扇着扇子。鸟叫声很年轻。他往前走着,慢慢走着,仔细看着门牌。
然后停下,冲出两个小孩,射着水枪,拿着超人,水枪溅到他的西装......
五十年没有放弃过的西装。
他是一个知识分子,一个沉重的知识分子,一个凝固倔强的知识分子,一个懦弱的知识分子。
在祖国变得狭隘急躁的时候,碰巧有机会,他就义无反顾逃了出去。像一只侥幸逃出了笼子的鸟,但没有越飞越高,而是漂泊。
与此同时,他的初恋从日本义无反顾的闯进了祖国的牢狱,荆棘密布的大牢,里面有无数的“犯人”,有无数的“警察”,他们用各种理由来达到施虐的、复仇的快感,成了祖国操控的机器,连自己人都不放过,更何况是娇小的被视为仇恨的异国人。
她是为他,他却犹豫了,不敢再回去,后来也收不到来信。
他走进了去,院子里有一口井,有晒了一排被褥。
穿过去,穿过去,就能看见那时,依旧可爱的她。丸子头或者双麻花,木屐或者高跟鞋,袄裙或者长裙。
“我是只小羊,你是片牧场。”
两张躺椅,一张桌子,上面放着茶具,靠着门放着许多盆栽,许多粉色的紫色白色,高的矮的繁复的独枝花。
“我吃了你我睡了你,我又将我交给了你。”
两个老人,一个捧着诗集,一个勾着花。像所有传统中国妇女。花布上衣,褐色长裤,黑色平底鞋。没有美感,很普通。
“惠子你帮我看一下,这是什么字,瞧不清楚。”他带着老花镜,还要眯着眼睛,小雅惠子把头伸过去,他突然调皮用头撞她的耳朵,结果挨了她好几下。
好像完全.....不一样了。又好像,理所当然。
他记得宁致远。一个无赖,家里原先是经商的,资本主义的走狗!但他是一个机灵的无赖,把毛语录第一个倒背如流的人,可以大声的对天宣誓,跟资本主义划清界限,跟女孩打成一片,把男孩打成一片,明明内心和他一样痛苦,想逃,却做出一副火热痴迷,违心的呐喊党的明智。
“小羊归去了,牧场忘怀了。我是不归去的小羊,早晚伴着你这牧场......”
安逸尘瘦骨嶙峋的手抓起信件——致逸尘君底信
“我们去日本吧。”
“我是中国人。”
“你又忘了,你不是中国人。”
“我不是中国人吗?”
“对啊,你是日本人。”
“为什么要去日本呢?”
“因为地球是圆的,老女人要回娘家啊。”
“我是中国人啊。”
“哎呀,你是日本人。”
“我是日本人吗?”
“对啊......”
安逸尘转身,眼眶溢出了泪水,默默往外走。
那两个孩子又冲进来,撞在他的身上,他一阵踉跄,然后毕生的力气,跑了出去。
小女孩回头看了一眼,小男孩已经冲过被海。
“爷爷,有个爷爷进来了。”
小女孩跑过去。
“那个爷爷被宁家风撞到了,又跑走了。”
“没有撞,你撞的!”
“你才撞了!”


“哎呀,爷爷的小羊们别吵了,吃糖......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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